三年后,玄月宗,莲花峰。 荒芜的峰顶上,一个白衣少年正在攀爬一块碎石,那碎石不过一人多高,斜面也并不陡峭,少年却爬得十分吃力。 “呼……” 终于爬了上去,少年长出一口气,刚想欢呼庆祝一下,忽然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摔了下来。 “好疼……” 这下摔得不轻,鬓角破出一个小口,鲜血汩汩直冒,少年艰难地坐起身,掏出手帕压住伤口,努力睁开被鲜血模糊了的眼睛,朦胧间只能看到自己枯瘦如柴的手臂,心里不由得生出悲凉之感。 他大约是叫荒宝,因为他记不清自己是谁,荒宝这个名字是月师姐告诉他的,他清楚地记得三天前刚醒来,问自己是谁的时候,月师姐那复杂的神情,有开心,有惊讶,甚至还有难过。 他不想让她难过,所以立刻就说自己记起来了,其实他连眼前这个女孩儿是谁也记不得。 月师姐说他是玄月宗的弟子,三年前受重伤昏迷不醒,一直睡到今天才醒过来,之后又说了些修为境界,正邪争斗之类的话,荒宝听不懂但还是想听,他喜欢月师姐的声音,这个在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女孩,就像母亲一般,让他彷徨无助的心灵有了依靠。 “荒宝!” 陷在回忆中的荒宝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忙回头一看,可不正是那熟悉的身影,即便被污血模糊了视线,那淡黄色单衣包裹着的窈窕身形,依旧让他心头一热。 “月师姐,我……” “别动,你受伤了。” 不等荒宝站起身,月师姐已经来到他身前跪坐下来,附过身来细细查看他额头的伤口,俏脸上写满担忧。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月师姐在一起,感受到她兰花般香香的呼气,荒宝只觉心旷神怡,师姐似乎来得匆忙,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背后,俏脸未施粉黛却依旧温婉可人,透过露出缝隙的胸襟,胸前一对饱满的乳峰若隐若现。 荒宝痴痴地看着她那绝美的脸庞,呆声道:“师姐,你真好看。” 荒宝能明显看出月师姐脸颊红了许多,只是没有得到师姐回应,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唐突,连忙垂下目光,不敢再看师姐的脸。 “你想来这里,和我说便是了,我自然会带你过来,何苦这样为难自己?”似乎看出荒宝伤得不重,月师姐绷紧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一边掏出仙符开始治伤,一边开始说教,脸色也自然了许多。 看着一脸专注的师姐,荒宝对她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的心思已经飘回了两天前。 那时他刚醒来没多久,掌门师尊便把他叫了去,除了关心他的身体恢复情况,问的最多的便是他昏迷前的事。 他很怕掌门师尊那时的眼神,所以拼命回想,却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就在他满怀愧疚地告诉掌门师尊后,等待他的没有指责,而是轻轻的一句话。 “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你和真儿很早就定了亲,既然醒了过来,便择日完婚吧。” 荒宝已经忘了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也许是吃惊,又或者是困惑,更多的大约便是兴奋,之前他就听说了月师姐其实就是掌门师尊的亲生女儿,没想到自己竟和师尊的掌上明珠定了亲。 在那之后总会有甜甜的感觉萦绕心头,让他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运的那个人。 “这么高兴,在想什么呢?” “想定亲的事……啊!不是……我没有……” 下意识地回了师姐的话,荒宝猛地惊醒,眼见师姐脸上已隐约有了嗔怪之意,连忙矢口否认。 那天他从掌门师尊处回来便遇到了月师姐,被好消息冲昏了头的他,一个没忍住便将掌门师尊的话说了出来,还说了些成亲后一定对师姐好之类的傻话,又羞又急的月师姐啐了他一口便跑远了,后来有整整一天没再理他。 这下说漏嘴,月师姐怕是又要生气,荒宝惶恐不安地看着师姐,却见她并不恼怒,仍是专心往那治伤的仙符里持续注入法力,仿佛对荒宝的话没怎么在意。 荒宝顿时有些神伤,师姐这次没有骂他,他应该高兴才对,可师姐与上次截然不同的平静反应,让他心里慌慌的,只觉心口就像堵了块石头,闷得难受。 “师姐……” 荒宝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再不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就要当场憋死了。 可不待他继续往下说,师姐便婉转秋波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嗔怪中竟透着一丝媚意,荒宝登时身子酥了大半边,呆呆地张着嘴,再说不出一个字。 直到师姐给他治好伤,荒宝都在傻笑,师姐没有反对亲事,这简单的事实化成一捧花蜜流进他心里,便是立时死了,也觉无憾。 月真没有理会傻笑的荒宝,扫了一眼荒芜的峰顶:“你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呢?” 为什么来这里,荒宝愣了一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月师姐告诉他三年前在这里受伤昏迷,他就想来这看了。 荒宝喃喃道:“这是我失去记忆的地方。” 月真望着周围残破不堪的风景,幽幽道:“记忆丢了又如何,很重要吗?” 荒宝默默看着师姐,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他现在已经很幸福,又何必在意过去发生了什么,能和师姐厮守一生就该知足了。 可他想要更多,荒宝道:“我想知道过去的事。” 月真摇了摇头:“有些事,忘了更好。” 见荒宝有些泄气,月真一双玉手捧住荒宝的脸,让他看向自己:“你只要记住一件事,我永远都会对你好。” 师姐那清澈的眼神就像一汪清泉,给丧气的荒宝重新注入活力,他轻嗯了一声,将记忆空白带来的迷惘暂时压在心底,重新收拾心情,拍拍身上的泥土,站起身来。 见荒宝振作起来,月真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是我的好师弟。” 荒宝忽然想起什么,道:“师姐今天不是要下山么,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他记得月师姐说过今天要和大师姐白芍一同下山除妖,所以才趁她不在偷溜来这莲花峰,没想到仍是被师姐捉了个正着。 月真露出神秘微笑,道:“来找你,自然是有好事。” 荒宝被勾得百爪挠心,央求道:“好师姐,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嘛。” 仿佛没看到荒宝的可怜样儿,月真自顾自地取出一把散着青光的小剑,往地上一掷,那小剑瞬间便长至一丈多长,宽度也有尺许,稳稳地浮在地面之上。 月真轻盈地跳上飞剑,伸手道:“等下你就知道啦,快上来,大师姐要等急了。” 拉着月师姐的手登上飞剑,荒宝暗自纳罕,大师姐在玄月宗众弟子中修为最高,据说她曾独自一人斩杀东海作乱的蛟龙,取得内丹给掌门师尊祝寿,无论实力和容貌,在这神州大地都是顶级的存在。 不过这两天他也听到了很多大师姐的传闻,有说她孤高自赏,对师弟师妹们不假辞色,对身为男子的师弟们尤其严厉,也有说她实则是个淫娃荡妇,当初能第一个拜入师父门下,靠的就是出卖皮肉色相。 而传言终究是传言,容貌实力双绝的大师姐白芍,美貌不输大师姐的师姐月真,两位仙子被世人并称为玄月双姝,也是玄月宗能和美女如云的青衣门分庭抗礼的底气所在。 自己只在刚醒来时和白芍大师姐见过一面,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这位让人望而生畏的仙子怎么会有事找他。 对于刚醒来没多久的荒宝,这些事显然有些太复杂,飞剑越飞越高,他紧了紧揽住月师姐腰肢的手臂,风中飘来的兰花般清淡的香气让他内心平静下来,也许真如月师姐所说,有些事忘了更好吧,他也便没再回头看那光秃秃的峰顶了。 …… 玄月宗,玉女峰。 穿过层层云雾,两人来到玉女峰,这里是玄月宗宗门玉泉宫所在之处。 玉泉宫是前朝玄宗皇帝所建,这里最初只是个道观,传说玄宗皇帝之妹金仙公主来此游玩时,不慎将一枚金簪落在玉井中,后来在山下用泉水洗手时无意中找到了玉簪,方知此泉与玉井相通,于是赐名此泉为玉泉,玄宗皇帝听闻此事后命人围着玉井建起了一圈宫殿,亲自提名为玉泉宫。 荒宝此时站在正殿门外,仰头看着那牌匾上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他自然不知这玉泉宫背后的典故,可还是被那笔锋中睥睨天下的气势所撼动。 “挺会装啊,你看得懂吗,怕是连写的什么字都不认得了吧?” 一个满含嘲讽的男声忽然响起,荒宝朝声音方向看去,是个玄月宗弟子守在门外,看衣服装束只是个看门的外门弟子。 荒宝心中虽然有些不快,却没有开口反驳,这样的事在这三天里一遍遍上演,他已经学会了用沉默来应对。 然而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月真早已挡在他身前,指着那人骂道:“好你个没规矩的,没看见这是你内门师兄么,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这是荒宝第一次见到月师姐发怒,虽然只能看到侧脸,可那冷若冰霜的眼神,依旧让他不寒而栗。 那外门弟子显然也被吓得不轻,早先的气势已丢了大半,却仍是嘴硬道:“就他也配当那内门弟子,这废物不知害了多少人,现在又用失忆当借口装无辜,月师姐自是宽宏大量不跟他计较,我们可做不到。” “你……” 月真脸色越来越冷,握住剑柄的手微微颤抖,正要发作时,却被荒宝拦住去路。 “师姐,这位兄弟说得没错,我现在可不就是个废人嘛。”废物废人这样的话,荒宝听得耳朵要长茧了,他对那弟子微一拱手道:“我们有要事去见大师姐,劳烦兄弟行个方便。” 见荒宝放低姿态相求,那外门弟子却愈发得了势,洋洋得意道:“跪下来求我啊,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放你过去了。” 听了这话,月真哪还忍得住,纤腕一抖随即一道青光闪过,手中的剑已经架在那弟子颈旁,只要再前进一分便会血溅当场。 “你再说一遍试试。” 月真话中的寒意比那剑锋更盛,仿佛能将周围时光的流逝也一并冻结。 只是站在旁边,荒宝就已经被那刺骨寒意摄住,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处在风暴中央的那个倒霉弟子则更是不堪,没多久便听到一阵淅沥沥的水声,荒宝往下一看,原来那弟子已经吓得尿湿了裤裆,丑态尽现。 月真似乎也没料到这人会如此不济,撤回青剑后退一步,秀眉轻皱道:“快滚吧,别让我再见到你。”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外门弟子忙不迭地捂住裆部,狼狈地往后山逃去,走得远些了似是仍有不甘,停下来远远冲着荒宝喊道:“废物你要有本事,就一辈子躲在那女人身边,做个缩头乌龟!” 若不是被荒宝及时拉住,月真怕是还要追上去,眼看着那人跑得没影了,她才甩开荒宝的手,气呼呼地道:“你干嘛拉着我,这种人就得多教训才行。” 方才还是冷若冰霜的仙子,转眼又变成一个撒娇的小女孩,这巨大的反差让荒宝蓦然一阵恍惚,连她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见荒宝半天没反应,月真有点急了:“喂……你没事吧,别听那人瞎说,你只是暂时不能控制体内的灵力,绝对不是什么废人。” 听到师姐又提起这事,荒宝神色黯淡下来,高涨的情绪瞬间跌落,喃喃道:“师姐不用安慰我了……” 他对自己身体的情况自然最是清楚,根本就感受不到一丝灵力,他也曾照着玄月宗弟子最基础的运气法门试过,完全没有作用,仿佛这身体和天地间的灵气彻底断绝了联系。 月真小心翼翼地道:“你别多想了,总会有办法的。” 其实荒宝最在意的并不是无法修炼的事,他定定地看向师姐,道:“这三天我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说我害死了很多人,师姐,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真没有面对荒宝满是疑问的眼神,低声道:“不怪你的,都是那梦清仙子的错……” 话说到一半,回过神的月真连忙闭嘴,任凭荒宝如何追问,都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梦清仙子,荒宝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看师姐的口气,似乎这人和三年前发生的事有很大关联,便默默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溺水之人都会拼命挣扎,荒宝也不例外,而醒来后这几天对他最好的月真师姐,便是他失去记忆后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两人来到玉泉宫门前,荒宝悄悄看向月真师姐,这样楚楚动人的仙子竟对自己青睐有加,甚至愿意嫁给他,这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让荒宝很难受,他迫切想知道两人之间的一切往事,却又害怕知晓往事后,发现月真师姐不是真的爱他。 很快门内传来的说话声便将荒宝乱糟糟的思绪打断,他和月师姐对视一眼,都默契地选择在门外偷听,没有继续推门进殿。 “……若没别的事,你便去吧。” 是个平和的男声,荒宝看了一眼月师姐,他听出说话之人就是玄月宗的掌门人,也是他的师尊,不久之后还会是他的岳父大人。 殿内安静了片刻,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真儿的亲事,我不同意。” “那是早就定下的,我只是告知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师尊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荒宝那孩子够可怜的了,你还不肯放过他吗?” 虽然有些疑惑大师姐说话的语气态度,而且她还反对自己和月师姐的亲事,荒宝还是对她生出一丝好感,这是他醒来后遇到的第二个愿意为他说话的人。 “放肆,想想你在和谁说话!” “月烨,如果真儿因此受到伤害,我第一个不会饶你!” 话音刚落殿门便被推开,一个白裳仙子走了出来,绝美的脸上挂满冰霜,冰冷的眼神扫过门外偷听的两人,旋即御出飞剑,飘然远去。 荒宝用手抚住心口,大力喘了几口气,刚才和大师姐对了一眼,瞬间感觉从头凉到脚底,这会儿缓过来一些,便不由得生出感叹,这样一个连掌门师尊都不放在眼里的冰美人,怎么可能是个出卖色相的淫娃荡妇,传闻实在太离谱了。 将荒宝的不济反应看在眼里,月真嗔笑道:“被大师姐看一眼就变成这样,你是看上她了吧?” 荒宝忙道:“怎么会,你不觉得大师姐刚才的脸色很吓人吗?” 月真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不会啊,大师姐平日里就那样板着个脸的。”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吗,可是刚才明明听到大师姐在和掌门师尊争吵,难道那也是常有的事么,荒宝有点想不通。 “哎呀坏了!” 月真忽然轻叫一声,神色慌张,连带着荒宝也紧张起来。 “快走,说好一起来的,大师姐怎么一个人先走了。” 说着月真便拉起他的手往外走,荒宝一头雾水地跟着师姐走出几步,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殿内便传来师尊威严的声音。 “你们两个要往哪里去。” 荒宝一回头,却见师尊正静静地站在两人身后,大惊之下忙拉住师姐,回身拜道:“参见掌门师尊。” 明明听着声音自殿内传来,转瞬之间师尊就已追上两人,荒宝心中直冒寒意,在这样恐怖的实力面前,他便如蝼蚁一般无力。 “爹……” 面对父亲的质问,月真低头嘟囔道,那乖巧的模样,早没了教训那外门弟子时的威风。 “马上就要出嫁了,还没个正行,这次下山要多向你大师姐学学。” “嗯。” 教训过女儿,月烨目光转向荒宝,脸色柔和了一些:“我知道你最近不好过,这次就跟着她们两个一起下山吧,就当是散散心。” 月真挽住父亲的手臂,娇声道:“荒宝真的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吗,爹你真好!” 月烨冷哼一声:“真好么,那你还见我就跑。” 月真急道:“本来就要带荒宝来跟爹辞行,大师姐说还有事向爹禀告,才让我们等她一起的,谁知她倒先走了。” 大师姐要说的事,荒宝已经偷听到了,她是来反对自己和月师姐的婚事的,可为什么反对呢,是因为他配不上月师姐吗,想到自己的处境,荒宝默默叹了口气。 仿佛看穿了荒宝的心思,月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必想太多,下山后多听你大师姐的话,她也会护你周全,等你们回来,我自会为你和真儿的婚事做主。” “谢谢爹!” 月真喜笑道,瞥见荒宝还愣愣地站着,忙扯了下他的衣袖。 师尊那简单几句话却令荒宝陷入了沉思,师尊愿意为他和月师姐主婚,他自然是喜不自胜,可之前大师姐的话也让他十分在意,为什么月师姐和自己在一起便可能会受伤害呢,如果只是担心自己没能力保护月师姐倒也罢了,他自会想办法努力向大师姐证明自己,可大师姐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却像是在说别的事。 等到荒宝反应过来时,早已不见师尊身影,连忙向气鼓鼓的师姐告了罪,又与她约好明日用过早饭便在山门碰面,在那与大师姐会合后一同下山。 待到目送月师姐走远,荒宝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往山腰的住处走去,掌门师尊的亲口承诺给他吃了个定心丸,他也想通了,大师姐再大,终究大不过未来岳父,随她反对去吧。 心情大好的荒宝,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不多时就回到了他的住所,这是一间小木屋,位置还算清静,算是玄月宗给内门弟子的一点福利,虽然和月师姐那样的真传弟子住的宫殿没法比,却比外门弟子十几个人挤在一起的大通铺好了不知多少。 然而荒宝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今早出门时他记得很清楚,是将门关严了的,此时木屋的门半掩着,似是有人进去过。 荒宝正要进门查看,忽然右侧脖颈一凉,便看到一个近乎透明的剑尖从身后越过肩膀,轻轻贴在他的喉咙上。 “别动。” 荒宝认出这是大师姐的冰魄剑,待到大师姐白芍那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他已经隐约猜到了她的来意。 “大师姐,我房里进了贼,你总得让我先进去看看吧?” 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回应,荒宝刚想回头看看,忽觉脖下一痛,那剑锋竟是刺破了皮肤。 “告诉你了别动。” 荒宝哪里还敢再动一下,心念电转,难道大师姐不是为那婚事而来么,他想不明白,只能颤声道:“大师姐饶命……”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敢隐瞒,你知道后果。” 猜不透大师姐的来意,荒宝只得轻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你是什么人,何时混进玄月宗的,假扮荒宝是何目的,又是受何人指使?” 这一串问话下来,荒宝愣了几楞,一时没明白大师姐话中之意。 “说好问一句答一句的……” “别废话,快说!” 感到脖子上的刺痛,荒宝委屈道:“我也不知道啊,醒来后你们都叫我荒宝,莫非大师姐你也失忆了么?” “还敢胡说,便是这世上的人都失忆了,也轮不到你,因为你是……”说到这里大师姐迟疑了一下,又叱道:“快说你到底是谁?”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凭什么只有他自己不能失忆,还要被人从背后拿剑指着,荒宝越想越委屈,索性昂起脖子闭目等死。 大师姐轻咦了一声:“你真是荒宝?”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还不都是你们说的,荒宝心中暗道。 “你转过身来。” 一直架在脖子边上的剑忽然撤去,荒宝慢吞吞地转过身来,一见到大师姐,一肚子抱怨的话却忘了个精光。 好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儿,头顶云堆宫髻,眉心悬着一只水滴青玉,冰肌玉肤滑腻似酥,胸前耸着一对浑圆饱满的玉峰,一双美眸正冷冷地上下打量着荒宝。 这是荒宝第一次正眼看白芍师姐,不禁暗暗赞叹,美成这个样子,难怪能和月师姐并称玄月双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