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新停,减了不少冬月的干老枯寂之气,携着山下隐隐传来的潮浪拍岸声,将沉沉死气一扫而空。 婵宫后院厢房内,一对男女的激情淫戏却也应着那空气中的清新盎然的生机,勃勃开展。 “殿下,请放手,饶过朦胧吧。”月朦胧被夏长烨从身后用一只手紧紧环抱住,细嫩腰肢似是被上了铁箍一般不得丝毫动弹,另一只手则恣意地辱玩着她的傲人双峰,一对白乳从被撕出的口子中挤将出来,本就形状怪异,又被胸前放肆的魔手揉捏成更加不可想象的尖形、饼形,那任由亵玩的双乳仿似就是她现在的处境,无可抗拒,无可挣脱。 “唔!啊……”感觉到胸前肆意玩弄的魔手用两根手指夹着挺翘的乳头用力夹弄,同时剩下的三根手指按揉着一手难以盈握得巨乳。 巨大的快感使月朦胧的意志力迅速地消减,呼吸更加急促。 之前奋力抗拒的双手也从夏长烨的手上渐渐消退了气力,因为那急速增长的快感令她不得不全身力气调用过来,排解倾泻心中的欲念。 双腿逐渐软了下去,月朦胧不得不用双手撑着桌面,才得以强行站立。 胸前仍遭肆虐,而股后顶着一根巨硕无比的神器,又使得她瞻前顾不得后,全身酸软,更添吃力。 “求我放手,你倒不如求我快些将龙根肏进你那已经湿透的穴里,来得实际些。”夏长烨笑道。 说着,将抱着腰的手往下游移,轻而易举地掀起了月朦胧的纱裙,隔着青色的薄绸亵裤,用三根指头时而刺戳,时而用力按压,用指尖轻轻刮蹭,三式并用,撩得月朦胧心神摇荡,娇呼连连。 “啊……殿下,停……手啊” 见怀中美人分明情动,却犹自抗拒,夏长烨双眼轻眯,随即用力开始用力撕扯美艳医官的纱裙。 “呲——”不多时,翡翠色的纱裙便被撕碎殆尽,只见仙艳诱人的娇躯,上身罩白色束胸衣,用一根细如根须的系带系在鹅颈上,但此时已是形同虚设。 夏长烨手一扬,便顺手褪去了美人最后的遮羞布,将光洁的胴体呈现在眼前。 “不要……不要看啊……”月朦胧嘴上喊着不要看,却是偏过头去,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可闭上眼后一片黑暗间,却更是加倍了下身的快感。 尤其是那只贪得无厌的手将两根手指狠狠插进花穴时,令她全身都打了一个战栗,连续出了两口大气后,蜜水喷溅,竟是小小地泄了一回。 夏长烨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温热,知道美艳医官的身体和精神俱已达到临界点,于是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俯身下去,不由分说地将嘴盖在了月朦胧正在呻吟喘气的双唇上。 “呜呜!”月朦胧感受着他霸道地侵入,柔弱的她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抗拒,连坚硬的牙关都变得不堪一击,任由他的舌头轻而易举就夺得了自己身上又一座领地,一大一小两条舌头,在口中忘情交缠,四片唇瓣间不断发出滋滋的声响。 “啊哈,啊哈。”月朦胧被吻得情动,两只手也不作推搡状,而是环住眼前人的腰,最后更是渐渐上移,乖巧地搭在男人的肩膀上,环住男人的脖子。 两人的身体越贴越紧,像极了一对真正你侬我侬的情侣。 男人的舌头似乎包含了无穷无尽的欲望,贪婪地夺取着月朦胧的红唇,并且探进她的口中勾弄着无处逃避的小香舌。 “咕噜。”两人吻到深处,开始默契地交换津液,月朦胧柳眉微皱,却仍是任由那混杂着自己口味的津液被吞下肚去。 “噗哈!”良久唇分,月朦胧眨着一双迷离的美目怔怔地看着眼前男子,眼中透出一股复杂的感情。 未等她开口,夏长烨便利索地将她横抱而起,走到床前轻轻放下,不由分说地欺身压了上去。 “不要啊殿下,该到此为止了。”月朦胧条件反射地想翻身起来,却遭一具健硕的身躯稳稳地欺压住,夏长烨熟练地骑到她的腿上,伸出两条充满力量的臂膀按住她柔弱的双肩。 月朦胧方才高潮过,全身绵软无力,仍是不得一丝反抗。 慌乱中,已能感受到胯下有一怪力巨棒悄然探来。 月朦胧脸上慌乱之色更浓,连声求饶,然而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这求饶之声中气实在不足,她很清楚,即使自己明白不该再与身上男子有任何纠葛,但内心深处何曾没有怀念当年销魂一夜,又何曾没有幻想过今日重聚一幕? 肉棒逐渐贴近了那被蜜水润透了的桃源洞口,触碰到的那一刻,月朦胧已知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屏足了一口气,双目紧闭,准备着那巨根肉桩破关而入。 夏长烨见她抗拒之意渐消,反倒停下动作,俯身下去,在月朦胧耳边柔声道:“胧儿,这六年来,你可让我思念的好苦啊。自那一夜后,我回到皇城,便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念我们两个灵肉交融的春宵。” 月朦胧被他突然的告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挣开双眼,怔忪地望着他俊逸的脸庞,四目相对,夏长烨神色中流露的真情看得她俏脸顿时一红,下意识撇过头去,羞道:“可我已与陆扬哥情定一生,,即将嫁做陆家妇了。” 夏长烨忽然神色一变,嘴角勾起一丝邪笑,道:“正要如此。”话甫落,便双手箍住月朦胧身体,纵腰往前狠狠一顶! “啊!”月朦胧被这猛然一击捅得顿时气息停滞,面色瞬间由粉转红。 直到夏长烨将巨龙缓缓退出之时,方才断断续续地呼出一口气来,此时的她意识已渐趋模糊,脑中唯一有感的,便是那巨根抽出时,蜜道由充血缓缓收缩回常态的失落感。 但很快,她的失落感便又荡然无存,夏长烨显然不会满足于施展一击之威,于是趁阳具还未完全退出,就又是力道不逊于前一击的一记重插! 夏长烨此时仿佛又变回了六年前那个意气风发,轻松攻破少女处子之身和寂寞心房的霸道储君,如木偶般一下下地顶肏着即将嫁为人妇却甘为堕脔的仙子医官。 “啊……太……太胀了……”携着丝丝柔情媚意的娇吟出口,月朦胧脑中再无羞拒之意,下身疯狂扩张的蜜道和奔涌而出的淫糜爱液就是此刻最为令人信服的铁证! “可舒服吗?”夏长烨一面不减挺腰横插的速度,一面俯下身去握住月朦胧那随着欢爱而上下如水般波动的双乳,放进嘴里细细舔舐,轻轻啃咬。 月朦胧只觉得两处敏感被袭,引动全身欲念,脑中清明早已不存,只顾着伸展双臂抱住胸前肆意玷污自己傲峰的男人,口中不断给出娇媚的呻吟以为回应:“舒服,好生舒服!” “可曾怀念?” “神枪……捣皇龙,牡丹滴露红,可……可教奴想念呢!” 夏长烨大笑两声,将月朦胧整个人抱将起来,双腿岔开坐在自己怀中,略一对准,又将稍稍粗大了一圈的巨龙塞入阴穴之中,月朦胧的阴道已被汩汩流出的淫水淋得湿润无比,因此巨龙畅通无阻,一插到底! “唔哈!”月朦胧发出一声愉悦的欢叫,顺从地用双臂环住龙精虎猛的太子殿下,身子开始自己上下挺动,套弄着那青筋暴起的龙根,并主动献上诱人朱唇,两人唇舌二次交融直吻得滋滋作响,津液自口中淌下,挂在下颌之上。 套了百十余下,月朦胧的快感节节攀升,口中模糊不清地喊道:“殿下,奴的气力不济了,奴,奴要……要……” 夏长烨纵然平日御女有术,但仍是被这绝品医仙刺激得大喘粗气,已是强弩之末他强笑着揉玩了一番仙子的乳峰,随即一把将其扑倒,抬起月朦胧的一条玉腿,将蓄势待发的巨根狠狠肏入早已蜜液泛滥的花穴,以侧入式发起猛攻! “啊啊啊啊啊!”月朦胧被这加速的进攻杀得丢盔卸甲,只能配合这节奏发出母兽般的尖叫声。 一阵天旋地转,只教人爽得神魂颠倒! 夏长烨将滚烫龙精一滴不少地射入待嫁医仙的含羞蜜穴中,也不立即拔出,便以这插入的状态,躺回了床上。 月朦胧时隔六年再得舒爽欢爱,如久旱逢雨一般,润透了整个身心。 两人俱是汗如雨下,端的是情欲双得! 夏长烨喘息了一会,忽听得一旁侧卧、背对着自己的月朦胧发出一声声哽咽,他俊目一瞥,暗中思索一番,便翻身抱住了月朦胧,双手自然地攀上了娇软的双乳。 “殿下,我是定要嫁去陆家的,我不可负了陆扬哥。” “我并未拦着你去。” “待我完婚,殿下便如何都逼不得我,纵是就死,我也不会再从。” 夏长烨眼中露出一丝嘲弄之意,嘴角轻勾,道:“随你喜欢吧。但今晚,本殿下要玩个够!” “啊!殿下,缘何恢复得这般快?” “如何,喜欢吗?” “啊啊啊,殿下真个是龙精虎猛,教奴心折!啊!” “叫你再尝尝这一式!” “唔啊!殿下!烨郎!奴的烨郎……” 一夜东风吹尽,且教寒月绽牡丹。 良宵帐暖,涓湿露滴身酥软骨散。 -------------------- 子时一刻。打更声逐渐远去,剩冷寂黑夜。 齐九嵋躺在床上,闭着眼,却无丝毫睡意。 距离他莫名出手救下清柳的事分明已过数天,可几日来,那一幕幕总在他的脑中不断萦绕,挥之不去。 自己无端想起的那句“无辜者,不该遭飞来横祸”是谁所说? 为何以前毫无印象? 自己和清柳为何会对互相有熟悉感? 还有那女子所使的剑招,他将一招一式看在眼里,竟能透析她的出招思路。 其实最早该从被人追杀开始,他就能察觉到自己的脑中似乎总会时不时出现一些从未有过的意识和画面,模模糊糊,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有时像是个场景,发生着一些他所无法理解的故事,有时是几名看不清面容的陌生人,再有时,便是如那一日般,响起一道莫名的声音。 但奇怪的是,他却从未害怕过这些东西。 他这般胡思乱想着,然而精力总有穷尽,最终满脑子缭乱的想法逐渐去芜存菁,合杂为一,定格在了那女子说的一个名字上。 霁霞剑谱。 霁霞剑法。 他喃喃地念着这四个字,似乎有无尽意味以供品咂。 突然间脑识再度陷入混乱,他急皱眉,却仍是不敢挣开眼睛。 灰雾缭绕中,一丝耀眼金光,夺目照来,令他顿时精神一振。 过了许久,那灰雾终于不再,缓缓消散。 那是一柄剑。 剑身窄长,通体金黄,剑柄与剑格镶嵌着七颗色彩各异的宝石,熠熠生辉。 他在意识之境中仰望着那柄剑,感受到剑身四周迸发出的强大威压,但却没有丝毫令他不适,反倒是有些许兴奋。 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畅快感。 忽然,一切复归黑暗。 齐九嵋慌乱地环顾四周,却是空无一物,再难见丝毫光明。 幽远的黑暗古井无波。 不一会,又遥遥传来一声声似有还无的嘶吼。 “你要做什么?你仍要离我而去吗?” “为什么你非救她不可?!” “你非要去,就先一剑斩了我。反正我也习惯了。不差这一次。” 最后是满带悲伤与凄凉的一声哀叹。 “你啊你,拼命决死一战,却终是为他人做了生生世世的嫁衣,若再世觉醒,且后悔去吧。” “罢了,与我而言,不过是再寻你一次而已。” 他猛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急促地喘息,发现自己全身都已被汗浸透。 窗外街上遥遥传来打更声:“三更哩!” 他甩了甩头,下床取了衣物穿上,走到桌前拿起一只杯子,并顺手摸了摸白瓷茶壶。 茶壶当然是凉的。 他呆呆地站立了一会儿,随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将冰凉的茶水倒入口中。 饮尽后,他随手一抹嘴,将茶壶放回桌上。 打开房门下了楼。 青滟楼的后花园经过几次的翻修,占地广大,庭院深深,奇花异草遍种,正中一大片湖,湖上一座九曲回廊桥,雕梁画栋,舞角飞檐,桥上立着相等大小的三座亭子。 齐九嵋刚走到后花园门口,便听到一阵琴声自里传来,其声恬淡、悠扬,委婉连绵,抓人耳听。 齐九嵋最后一丝困意被这令人心旷神怡的琴声驱散,驱步走进了后花园。 几番迷路,终于顺着那绵延不绝的琴声,找到了端坐亭中抚琴的清柳。 “夜冷风寒,齐公子不休息,怎有兴致来此?”清柳率先开口问道。 齐九嵋看了看清柳,道:“清柳姑娘不也一样,可否先让齐某一听你之缘由?” “莫名心烦,故而抚琴自遣,如此而已。”清柳看向他:“齐公子呢?也是一样么?” 齐九嵋盯着她那在黑夜中犹然灿若星辰的双眸,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清柳姑娘希望是一样吗?” 清柳未曾想到他有此一问,显得有些局促。 她也不知为何,平日里分明阅尽无数人,早已练得一颗心波澜不惊,在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户书生面前,竟总是无法做到与其他人同样对待。 “清柳不明公子之意。”她只好如此回道。 齐九嵋在问出那一句话后,便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有些唐突,尴尬地笑了笑,道:“虽同是心烦,然而,我之缘由,起源于今晚一梦,同时也有感于近日遭遇。”于是,便将自己从被追杀起的事详细讲与清柳听,却略去了自己脑中意识翻腾之事。 “齐公子之遭遇,着实可怜。说起来,公子被人追杀,离家数日未回,何不报信与家中双亲知晓平安?”清柳复启抚琴。 齐九嵋神情黯淡了几分,他找了旁边的一个石凳落座,良久,才回答道:“家父在我六岁那年,被血洗村子的魔人杀害。家母带我出逃到惠安村,好求歹求,才求来半亩荒地耕种维生,没几年后,母亲积劳成疾,也故去了。后来我便孑然一身,半耕半读,欲搏一个功名,告慰父母。” “魔人……”清柳喃喃地念了一句,仿佛被勾起了什么极痛苦的回忆,紧紧地皱起秀眉,泪水几要夺眶而出。 齐九嵋见她神色有异,起身走到她身边,俯下身看着她,问道:“清柳姑娘,怎么了?” 清柳看向齐九嵋,脸上已是梨花带雨。 她轻轻摇了摇头,取出手绢拭去眼泪,平复了一下情绪道:“五岁时,我家住的桑原镇全镇被魔人所戮,独留我一人幸存。后来我在逃亡路中被人贩拐骗,卖进了这青滟楼。” 齐九嵋面对着清柳那绝色的面庞上带着含泪的眼波,心中似有一根弦被触动。 听她讲起身世,更是与自己颇有同病相怜之意,叹道:“人生莫测,年岁无常。姑娘节哀。” 清柳点点头:“好在老板娘待我不错,养我长大,传我技艺,却从未逼我出身接客。这也算是老天为我留的后路了。” “说起来,我自醒来之日起,便没有见过老板娘,她去何处了?” “老板娘受太子委派,出访民间,为陛下选美去了。” “什么!”齐九嵋听得惊奇,脱口道:“当今陛下选美,竟是由青楼老鸨着手承办的?” 清柳神色一沉,老板娘自小抚养她长大,将她一路带至如今的地位,可说是再造恩人,突然听得对她如此不敬的话语,让她非常不愉,对眼前人先前的几分亲和感也荡然无存。 齐九嵋只听得她声音冰冷地道:“齐公子,还请放尊重些。” 齐九嵋心头一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大揖一礼,道:“齐某失言,还请清柳姑娘见谅。齐某一介布衣,岂敢对老板娘有丝毫不敬之意。” “一介布衣是真,以圣贤之名鄙夷娼妇,也未必是假。” “非也……”齐九嵋欲解释。 “夜凉如水,清柳女子弱体难支,便先回去休息了。” 清柳打断了他。 顾自离去,走到一半,忽停下脚步,冷声道:“青楼腌臜之地,住不下洁身自好的读书人。齐公子若伤势转好,便早些离去吧。” “清柳姑娘……”齐九嵋唤了一声,见对方没有反应,不由得苦笑一声,不重不轻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分明一事无成,说话倒是越加不见分寸。” --------------------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 这一日雨霖巷较往常热闹数倍,整条巷搭上许多大小彩棚,棚中卖各色冬果杂料,酒糟轻食,布匹绸缎,桃符门神等物。 市集中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青滟楼门外早早备好了祭祀用的佛像盆器,待到正午灵罕寺的僧人亲至,便做起了祈福道场,以佑将来之年心事顺遂,平安喜乐。 北旸尊佛,灵罕寺更乃北旸国寺。 平日里皇家祭典,都往往要请灵罕寺住持亲往,因而青滟楼能在小年这天请得灵罕寺僧众,其地位可见一斑。 而雨霖巷的人家也自问因此沾得福气,对青滟楼感恩戴德。 是以这一天整个雨霖巷几乎都挤来青滟楼周边,大小摊贩尤其多。 齐九嵋在青滟楼养了半个月的伤,终至康复。 那日失言后,清柳虽待他态度冷淡,其它用度方面倒也不曾削减于他,显然不是真心要念他离开。 当然,若清柳真要如此行事,也在情理之中,说不得就是了。 是以他一直想寻个机会,一释当日误会。 奈何清柳原本就代老板娘之位,事务繁忙,更何况又有心避着他,便再难缓和二人关系。 而今伤势痊愈,他也无再待下去的理由了。 今日齐九嵋便打定了主意,若能见到人,说明误会,那他便寻个借口,在青滟楼觅个差事,常住下来。 若清柳仍选择回避,他便留下辞书,悄然离去。 他将辞书留在桌上,快步走出房门。 齐九嵋看着眼前清柳的房门,竟产生了一丝犹豫,但也只有一瞬间,他振了振精神,正欲伸手敲门,却听得房内传来了交谈声。 “干娘此次出访游历,倒是回来得早,想来是寻美之事进展顺利了?” “算是吧,在居平、凤梁、鹭州都寻到了几株不错的苗子,都是家境贫寒的苦命女,只为口吃的,什么都愿意做。也省了我费口舌。” “既如此,干娘为何还愁眉不展?” “唉,我此次一路行去,找寻中原美女,倒没几个,可沿路的饿殍,却见了了有小几万。可怜哟!” “干娘心怀天下,清柳一向知道的。” “说什么心怀天下,不过求个安生日子罢了。不说我了,听说前段日子,你险些受伤了?” “不碍事,有幸受齐公子所救,并无大碍。” “这齐公子又是哪家权贵少爷,竟能出手在云落剑池大小姐的剑下救你,想来是很有胆色的。” “不是,他乃是个被小梨儿救回来的农户。”说着,清柳便将来龙去脉详说与干娘听,包括那日齐九嵋失言之事。 “哼!”那干娘听完冷哼一声,道:“这些读书人,一个个都自命清高惯了。得空了将他赶出去吧,青滟楼虽大,却容不起这些将来的举子大人们。” “女儿明白,等过完年节,赠他些银两送他走就是。” 齐九嵋在门外听得面色发苦,心中不禁黯然,敲门的手停了半晌,终究缓缓放了下去,转身朝大门走去。 青滟楼门外的台子上仍做着祈福道场,齐九嵋随手上了三炷香,双手合十拜了三拜,便自离去。 然而走得潇洒,却不知前路何在,那带剑的黑衣人不知何时会在杀上门来,使他有家也不敢回,可他前二十年都在家中务农读书为过,突然出门这么长时间,竟有些茫然无措。 很快到了晌午,行到一条从未走过的烟柳巷,虽比不上雨霖巷热火朝天,却也人来人往,别有一番风景。 他走得腹中饥渴,便寻了一座粥棚,要了一碗稀粥果腹。 “齐大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齐九嵋转头一看,果然见到了一身大红花袄的小梨儿。 “真的是你?”小梨儿拍着小手惊喜道。 齐九嵋只好尴尬地点点头。 小梨儿,顺手向粥铺里招了一招:“小二哥,劳烦给我也上一碗粥,加个松花蛋。”寻了条长凳坐他身边,问道:“齐大哥为何会来这岚雨巷?” 齐九嵋张了张口,最终却长叹一口气,道:“小梨儿,我今日便离开青滟楼了。” “啊!”小梨儿吃惊地张大了嘴,道:“我本还以为你这样救了清柳姐姐一命,她左右也得将你留下呢。” “是我自作孽。怨不得清柳姑娘。”齐九嵋苦笑道。 他看了看小梨儿通身喜庆的出门妆扮,问道:“今日小年,青滟楼做道场,飨先人祈来年。你为何会在此?” 小梨儿点点头道:“正因为今日是小年,所以青滟楼做完道场之后,按往年惯例,都是要摆晚宴,请整个巷子的老少乡亲吃席的。所以老板娘派我来请春意十三尝的酉客大叔去掌勺。可是我在此等了有一个半时辰了,却还未见到人。” 齐九嵋正欲回答,却见小梨儿背后一个九尺身长的身影巍峨站立,那大汉生的四方脸三角眼,端的是虎背熊腰,一身健肌硬如钢铁。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将小梨儿轻轻提起,却好似提一只刚出生的鸡雏。 小梨儿初时惊了一惊,但随即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色,一双穿着粉色绣花鞋的小脚在半空中扑腾——更像一只小鸡雏了。 “哈哈哈,小梨儿,你这丫头还是这般轻。真想做些好的给你补补!” “酉客大叔!我十四了!” 酉客忍着笑意,歪头看她:“那又如何?” “意思便是,你不能这样耍弄我了!”小梨儿气鼓鼓地道。 酉客爽朗大笑,将她轻轻放下,拿起桌上的茶壶一饮而尽,拍拍小梨儿的肩膀:“青滟楼一向的惯例我没忘,等我这里再走一道大菜,就跟你回去。” 酉客走后,小梨儿朝着齐九嵋笑道:“酉客大叔可是这整个京城最负盛名的大厨,连皇宫中的国宴都经常请他掌勺。也亏得老板娘和太子殿下关系好,否则啊,青滟楼哪能请得到他呢。” 齐九嵋点点头,但他此时实在食欲不振,正欲向小梨儿辞行,却看见她眼露惊奇,看着齐九嵋的背后。 齐九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是极为震惊。 只见本该待在青滟楼主持晚宴的清柳,竟出现在这里,而她竟然还不是一个人,身边跟着一个令齐九嵋和小梨儿既熟悉又无法想象的人。 严武伯府二公子,方阶。 二人相伴而行,看着言谈甚欢,方阶时出妙语,逗得清柳不时浅笑。 齐九嵋和小梨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小梨儿咬着手指,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清柳姐姐分明跟我说,她可讨厌这个方二少了,怎么会,怎么会与他同游?还这么开心?” 齐九嵋沉默不语,但他的心中如倒翻了五味瓶一般复杂,甚至有一丝隐隐抽痛。 他之前就觉得,自己应是喜欢上清柳了,但他不敢想,更不敢说。 但如今,看见清柳与其他男子相伴而游,言笑晏晏,他终于有些无法忍受。 他现在非常想上前表明心迹,即便会遭受周遭人,包括那方二少的冷眼。 但就在他鼓足勇气,准备起身的时候,小梨儿已经跑了过去,将自己隔在两人中间。 虽然隔了十几丈远,令他听不清几人的谈话,但他显然看出了清柳对小梨儿的突然出现搅局有些不满,二人说着说着,甚至还争吵了起来。 而更令他讶异的一幕出现了,清柳在情急之下,竟挥起手,掴了小梨儿一个耳光,小梨儿眼中充满不可思议,她显然从未被眼前视如亲姐的人如此对待过。 愣了半晌,她呜咽了一声,泪水夺眶而出,捂着脸跑开。 见此情形,齐九嵋刚刚才振奋的心情又黯淡了下去。 这方阶对她使了何种迷魂药,竟使她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舍得下手伤害? 相比之下,自己算得了什么? 一个莫名其妙被救回来的穷小子,只不过出手相救了一次,就妄想对中原第一名妓求爱? 他默默转过了身子,不想清柳认出自己。 但没过一会,他便控制不住自己,又转身看去,刚好看见清柳与方阶消失在人群里。 那身披银色狐裘的倩影依旧那般诱人。 他咬了咬牙,往桌上抛了一锭碎银,便起身跟了上去。 他一路跟随二人来到一座高门大院之外,那院子门前破败,显然荒废许久,方阶眼中含笑,邀清柳入内。 清柳看了看荒芜的庭院外围,眼中露出一丝疑惑,犹豫了一番后,最终还是踏足入内。 “吱呀。”院门被方阶关上,并从内上了锁。 齐九嵋走上前去,用力地推了推门,发现这庭院虽然废弃,但大门却并未锈败,若无强硬手段,断无法破门而入。 他盯着那两人高的院墙,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忽感背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其时四周静谧,这一下着实吓了他一跳,他僵硬地转头看去。 小梨儿那张带着梨涡的可爱笑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怎会跟来此,你不是……”齐九嵋问道。 “不是什么?你以为我真的跑到何处角落痛苦去了?”小梨儿笑道。 齐九嵋立时明白了过来,道:“你是装的?” 小梨儿嘟了嘟嘴,道:“倒也不完全是,清柳姐姐那一个耳刮子结结实实掴我脸上,着实让我有些伤心。等今日事过后,我要好好在老板娘面前告她一状,说她不知身边人真心,反受小人蒙骗!” 齐九嵋心中燃起一丝希望,问道:“你说她是被骗?” 小梨儿听了急忙点头以示肯定:“那方二少一看就不是好人,清柳姐姐肯定是受了蒙骗!” 齐九嵋心中的火焰又被熄灭,他叹道:“原来你只是无端猜测。” “怎么就是无端猜测了?眼看着我被打,还在旁边说风凉话,这种人能好到哪去?你说,如果你看到我无故被清柳姐姐打了,你会毫不吭声吗?” “当然不会!”齐九嵋脱口答道。 这是真话,毕竟小梨儿是他名副其实的救命恩人。 两人看了看那高大的院墙,一时陷入沉默。 小梨儿灵动的大眼睛里忽然闪出狡黠的光芒,她招手让齐九嵋站到墙根下,然后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踩了上去,爬上墙头一跃而下。 齐九嵋只感觉肩膀一松,随即听到墙那边“哎哟”一声。 “怎么了?”齐九嵋轻声问道。 “没事没事。我寻根绳子,你待在那里不要走开。” 不一会儿,一根绳子自墙对面丢了出来,齐九嵋顺着绳子爬过墙,转身一看,就看见小梨儿那满是泥巴的小脸。 “你这是?”齐九嵋看着可是好笑,但却硬忍着问道。 小梨儿用衣袖粗粗抹了一把,抿嘴笑道:“跳下来时摔了一下,不妨事的,嘿嘿!” 齐九嵋叹道:“走吧,轻声些,莫教人发现了。” 小梨儿点点头。 这庭院比二人想象中大得多,一座座大小房院互联串通,光东西厢房就有二十余座,两人绕来绕去,却始终未见一个人影。 正寻找间,突然在一座小院落墙边听到两个人走近,齐九嵋连忙拉过好奇探头的小梨儿,闪躲到一边,他也不知道这么利索的动作,是在那逃亡三天时练出来的,还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办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问道。 二人一听就立马认出这声音的主人便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人物,方二少爷方阶。 “一切顺利。吃了我为她精心准备的这道大菜,保准睡上个三天三夜,醒来被做了什么都不知道。要恭喜方二少,摘得这明瑕璧仙元阴初夜了。” “做得很好,你的功劳,本少记下了。” “那我就先谢过方二少了。” 二人渐行渐远,但齐九嵋这里却快要和小梨儿打起来了,因为自小梨儿听见那另一人的声音后,手脚就变得异常疯狂,整个人几乎失去了理智。 “为什么?为什么酉客大叔会做这种事!清柳姐姐何曾对不起他?!”小梨儿低声嘶吼着,奋力想跑出去质问,却被齐九嵋钳制住四肢,动弹不得。 “你冷静些!现在非是问责之时,那纨绔还未得手,我们需得想办法将清柳姑娘救出来!” 小梨儿的动静渐渐小了下来,神色也逐渐平缓。 齐九嵋又说道:“我们能救出她来的,好吗?” 小梨儿眼中含着热泪,重重点了点头。 二人跟随着方阶远去的脚步,慢慢接近整座院落的深处。 “啊!” 就在两人缓步前进时,忽然听得遥遥传来一声惨呼。 二人震惊地看向对方,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担忧之色。 齐九嵋牵起小梨儿的手,飞快地向那声音源头奔去。 -------------------- 幽远西域,那是魔界的发源地。 在死灭鬼域的深处,坐落着一座暗红黑耀的皇殿,皇殿正中,一人邪气盈身,端坐皇位之上。 只见他面容白净,极是俊秀,一身玄色长袍映衬着隐然侧漏的王者之气。 殿门外急步走进一名传命官,走到殿中,单膝下跪,恭敬道:“禀报少尊,冥雀使传回消息,北旸西南边境与我魔界交界处的无天之地,近日来神气大现,极有可能是天之殃重现人间。” 男子身上邪气顿时收缩,继而迸发出一股无比强大的气机,传命官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只好双膝跪地,求道:“少尊威能,属下承受不住。” 男子闻言,将身上气机渐渐收回,淡淡道:“退下。” “是。少尊魔功大成,必能佑我魔族千秋万代。” 男子沉吟半晌,开口唤道:“剑影。” 惜剑影不知从何处现出身影。 “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天之殃,当年初代侠罡用以镇压我魔族气运的佩剑。没想到还有它重现天日的一天。” “侠罡可暂时不死,但天之殃必须折断!”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启程前往协助雀翎,以成折剑之事。” “把幡破命带上。他另有事,顺便和你们一起办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