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胡敬山折腾了一夜,余碧纱差点睡过了头。 还好当她被门外的银杏叫醒时,床上只有她一人。 胡敬山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而且还替她擦过身子,将昨夜激情的黏腻痕迹擦拭干净了。 她略微整理了下凌乱的床褥,将小兜及单衣先穿好,才准银杏进房来。 银杏一进了房,就先把窗子打开用撑子固定,再端起桌上的清水盆。 “小姐,好奇怪喔。”她走到余碧纱身旁,将拧好的手巾递给她。 “什么东西很奇怪?”一大早的,能有什么稀奇事? “我老想不透,小姐又没熏香,也没放香草之类的东西在房里,可为什么几乎每天早上我一来,就会闻到一股甜甜腻腻的味道?” 银杏傻傻的问。 余碧纱身子一颤,脸上因为银杏的问话变得通红,还好手上手巾可以掩饰,所以她故意放慢动作,好让脸上的红晕有时间消退。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她嘴上说没感觉,其实心里明白。 丫头闻到的肯定是她跟胡敬山翻云覆雨后所留下的气味。银杏还是个闺女,自然是不晓得的。 “小姐没闻到呀?可是我一进房就闻到啦。” 银杏将小姐递回的手巾放在一旁,再拿了一盅桂花水给小姐。 接过水盅,余碧纱漱了漱口,将水吐到银杏捧过来的小盆中才再开口,“好了,别尽想些无聊事儿,来帮我把衣服穿上。” 有心将话题转开,她站起身走到床头,等着银杏走到衣橱前去给她挑衣服。 翻了翻各色衣裙,银杏无法下决定,于是拿了两个颜色的裙子让余碧纱选,“小姐,你想穿哪件?” 看了看银杏手上浅绿及樱红的罗裙,余碧纱想了想,“就绿色那套吧!” “我还以为小姐会比较喜欢樱红色的呢。”银杏将手中樱红色的衣物放回原位,顺口将心中的想法说出。 “是呀!我是比较喜欢樱红色的,可是今天我打算跟厨房陈大娘一起上街去,不好穿得太亮丽,颜色清淡点儿好。” 她由着银杏跟她一来一往的闲聊,因为她一向把银杏当妹妹看待。 打从她还住在丽水城时,银杏就跟在她身边了。银杏的个性单纯又活泼,主仆间的感情很好。 “小姐,你今天要上街去呀!你要不要带我去?”银杏一听到小姐要出门,生怕小姐不带她去,着急的问。 余碧纱把手抬起来,好让银杏能替她套上绣着散柳的短衣。 她面带微笑的说,“如果你想留在府里,我就不带──” 她话还没说完,丫头可着急了。 “人家要跟小姐一起出去,我不要待在府里等你啦!小姐……”手里抓着腰带,银杏跟余碧纱撒娇。 “聒噪的小丫头,哪一回没带你去?” 看着银杏逗趣的模样,余碧纱啐了她一句,接着笑着交代,“还不快帮我把衣服穿好!我还要送姊姊出门呢……要是耽搁了,今天就别想上街去了。” “是,小姐。”银杏听到小姐的话,咧着嘴将腰带替小姐系上。“小姐,接下来该梳头了。” “看你,一有得玩,就开心的像什么似的。”真是个单纯的丫头。 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余碧纱交代着银杏,“别弄得太复杂,就梳我平时梳的发式就好了。” “是。其实小姐平常梳的偏髻,最能将小姐的美丽显现出来。”银杏一面动手,一面夸赞着。 银杏先取了梳子,将余碧纱一头黑亮及腰的长发梳顺,接着再用手心将凝香膏搓热,轻轻抹到头发上。 霎时间,一股混合着茉莉花和青叶的淡淡香气,从余碧纱头发上散发出来。 这凝香膏是胡家在南都制作出来的,用的是当地特有的凝露茉莉加上特殊配方研制而成,独特高雅的香味风靡了全国无数的闰阁千金及妇人。 可是因为制作过程繁琐复杂、费时耗工,所以凝香膏无法大量生产,于是造成一股抢购热潮,订货单都已经排到了后年去。 就连宫里的娘娘们都喜爱得不得了,能得到一盒,可都珍惜不己。 但是这般名贵的东西,在余碧纱房里却从来不曾断过。 “是吗?怎么说?”她倒是没注意过,喜欢梳偏髻只是贪图方便,而且梳偏髻不需要戴太多叮叮咚咚的饰品,她嫌累赘。 “小姐的脸蛋本来就生得好,所以不需要用太繁复的发型来引人注意。” 说话的同时,银杏已经将她的头发整个抓握到右后方,将它盘成髻,用一枝玉色温润的钗子固定住,只在前额留着一排刘海。 银杏接着说,“你瞧,只要把脸整个露出来,看起来就很美了,而且很高雅呢。然后再把挽成髻后垂下的长发全部拨到前面──”她俐落的将头发全拨向小姐右胸前,“这样看起来多有女人味啊!” 银杏很得意的说着,满意的看着她打扮出来的美丽小姐。 “你的小嘴像吃了蜜似的!别是因为我要带你出门,所以尽说些好听的来哄我开心。”被银杏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只好拿小丫头打趣。 “人家才不是那种人呢!我说的都是实话。”嘟着小嘴,银杏替自己辩白。 “这么不禁逗。小丫头就是小丫头。”看着银杏可爱的模样,她好笑的摇摇头,“走吧!咱们先到姊姊那儿去,看她准备好了没。” “是。”银杏伸手将小姐扶起,将她的裙角拉直,才让余碧纱朝门口走去。 “你来啦!”余紫纱坐在椅上,正等着柳儿替她将袜子穿好,看到推门进来的余碧纱,开心的招呼着。 “姊姊都准备好了吗?”余碧纱走到姊姊跟前,关心的问。 她观察了下姊姊,看来姊姊今儿个心情及身子状况都不错,脸儿不像平常那般苍白,带着些微红晕,看起来精神很好。 “来,坐下再说。”余紫纱拉着妹妹的手,要她坐在身边。 余碧纱依言坐下。“姊姊,这回你还是不肯让我陪你一块去吗?”她真的想跟去看看,而且秋凉了,她也怕姊姊的身子不行。 “碧纱,我知道你心疼我,也知道你很好奇,姊姊答应你,我会好好注意身体,不会让自己着凉。” 余紫纱停了下,彷佛下定决心似的,将妹妹的手拉过来握着。“还有,我答应你,明年,我带你一道去。” 余碧纱真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没想到姊姊竟然许下承诺,明年要让她一起到豫城去?! “姊姊……”她诧异的开口。 不等妹妹说完,余紫纱拍拍她的手,温柔的看着她,“别多问。反正我许了你,就一定做到。” “可是……”她还是有点无法置信。 “你还信不过我吗?姊姊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放心。”余紫纱再度保证。 “嗯,我相信姊姊。”既然姊姊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多说。 余碧纱只好转而交代起要她们注意的事,“柳儿,跟在大小姐身边要机伶点儿,该添衣加裳的时候别管大小姐情不情愿,由你看着办,知道吗?” “是,柳儿知道。”柳儿乖巧的听从余碧纱的叮咛。 “碧纱,我没怎么──”余紫纱想抗议妹妹的命令。 “姊姊,你就是对自己的身子一点都不经心,我们才会替你操心。等你能照顾自己的时候,我就不再叨念了。” 姊姊一点儿都不听话,所以才不能将决定权交与她。 余紫纱听了妹妹的话,知道事实确如妹妹所说,于是不敢再搭腔,免得一个不好,妹妹又要对她说教。 她捧起搁在小几上的热茶,小口小口的啜着,老实的待在一旁看妹妹交代柳儿。 正当她们忙成一片时,胡敬山推门进来了。 听到开门声,房内的人全停下话,抬起头来。 “你们姊妹还没讲完吗?”胡敬山高大的身影向她们走近。 “姑爷。”柳儿及银杏站到一旁,有礼的向他问安。 因为柳儿及银杏都是从丽水跟主子一起到上京的,所以府里只有她们两人没跟着府里其它丫头小厮喊胡敬山老爷,而是称呼他为姑爷。 “嗯!”胡敬山对丫头们点点头。 他一抬眼,就看到余碧纱欲站起身,要将余紫纱身边的位置让给他,他连忙上前,将手搭上她的肩,阻止她。 “碧儿,你别起来,坐着。”他一点都不忌讳妻子正在一旁。 在余紫纱面前,他还是以一贯的昵称喊她,甚至不避嫌的碰触她的身体。 他顺势站在她的右侧后方,倚靠着她坐的椅侧。 “姊……姊夫,我还是让你坐吧!我刚好要出去看看马车准备好了没。” 身体紧张的僵硬着,余碧纱强自镇定的挤出笑容,强迫自己正常的说话。 “不用了,我一会就出去,马车我去看就好了,好了就让人进来通知。”胡敬山仍然将手放在她肩上,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 被他这么一说,余碧纱也不好再起身,只好浑身紧绷的坐在椅上,心神不定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纳闷着,姊姊及一旁的两个丫头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姊夫的动作超出一般了吗? 为什么她们都对他的举动视而未见? 忽然,一直跟余紫纱讲话的胡敬山,将放在她肩上的手悄悄的滑到她背心,用指间轻轻画着她的背。 她敏感的身躯泛起鸡皮疙瘩,因为害怕让人发现而流了一身冷汗。 她万万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如此放肆,在这种场合还敢挑逗她! “碧纱,你怎么了?这种天气,你额头上怎么还冒汗?”余紫纱看到妹妹苍白着脸,额上还冒着微微细汗,于是出口关心。 “我……嗯……”余碧纱结巴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紧张的绞紧手中捏着的手绢。 “会不会是着凉了?碧儿,入秋了,你可得小心注意,别生病了。” 胡敬山接过话,无视她的不自在,用手背探了探余碧纱的额角。 “还好,没有发烧。” 余碧纱心里呕着,气他这个始作俑者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风凉模样,恨恨的一咬银牙,硬将美丽自然的笑容抬上脸,安抚着急的姊姊。 “姊姊、姊夫,我没事也没病,待会儿我睡个回笼觉,补补精神就好了。” 半转过身,她对站在后方的胡敬山道,“姊夫,麻烦你出去看看马车准备好了没,可不能太晚出门,不然天黑了还到不了豫城可就不好了。” 说着,她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好,我这就出去催催。”胡敬山知道小美人是真的恼了,不再惹她,依言出了门去。 余碧纱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一回头就看到姊姊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不觉忐忑起来。 “姊姊,你在看什么?我有哪里不对吗?”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发及脸。 余紫纱笑开了脸,安抚妹妹浮动的情绪。“你没有什么不对,我只是高兴今晚就能到豫城而已。” 余碧纱总觉得姊姊的话中似乎隐合着什么意喻,可是又抓不住她的意思。 观察了会儿姊姊的模样,余碧纱还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于是又认为是自己多想了。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守院小厮的通报声,“夫人,马车准备好了,老爷要小的来请您。” 柳儿朝外应了声,上前扶着余紫纱起身。 “姊姊,把褂子套上。”余碧纱将放在一旁的厚外褂给姊姊套上。“上了马车才能脱下,知道吗?”上了车就有热炕,不用担心姊姊会着凉。 “知道了!咱们走吧。”余紫纱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发,让柳儿扶着走出房门。 出了外院,走到了大门口,就看到胡敬山站在马车前的身影。看样子他是在交代车夫该注意的事。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过身来,伸手将余紫纱扶上马车。 “一切小心。”他对她叮咛了句。 “我知道。妹妹就麻烦你多看照。”余紫纱笑着对他点点头,坐上舒服的炕,等柳儿上车。 闻言,余碧纱心虚不已,转过身将银杏手上的随身包袱接过来,递给柳儿,“多留点心!” 她心里不禁想,姊夫可照顾她了──都照顾到床上去了,还要怎么多看照? 柳儿伸手接过包袱,应了声,回身上了马车。 车夫确定人都上车后,执起马鞭,啪地一声驱动马车出发。 余碧纱直到瞧不到马车后才转身准备进门,没想到一转身,整个人差点撞进胡敬山的怀抱里。 “你离我这么近干嘛?”她用着细微的音量不善的质问。 看着生气的余碧纱,胡敬山心情甚好的用正常音量回答,“是你自己要往我怀里撞的,干嘛生我的气?” 余碧纱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生怕让人听见了他说的话,还好看门的小厮及跟着她的银杏都已经进门了,没有人留意他们。 “不理你了!”丢下一句话,她绕过他要往里面去。 胡敬山因她的反应而低笑着,在她要跨进门时,将她唤住。 “碧儿,我今天会晚些回来。有几个管事来上京与我商议事情,我不回来用晚膳了。”完全像丈夫交代妻子的口吻。 余碧纱闻言回头睇了他一眼,转头时轻轻回了句,“知道了。别太晚了。”后面的那四个字,轻得几乎随风飘散。 可是胡敬山却听得很清楚,带着满足的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