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咦——” 离开村子不到二里地的一道山坡的一块小平地,成了张二宝与牛角斗的战场。 张二宝两手硬执着两只牛角,浑身用力的往下按,而那头牛却拼命的往上顶,人和畜生正在相持不下,但张二宝相信,他只要这样按住那牛头不松手,再坚持不用半分钟,这头牛就得趴在他的面前。 “二宝,别松手,往一边摞它!” 一直蹲在不远处的哥哥张大宝看到弟弟那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眯着小眼睛笑了起来,不过,他在等着那头牛双膝跪倒在弟弟面前的那一刻,自己手里的烟都忘了卷。 轰隆隆——一阵机车声由远而近,张大宝听到机车声立马站起了身子向着机车的方向望去,一辆东风正艰难的朝坡上爬来,渐渐的露出了它那庞大的身躯,车上好像装载着很沉的东西。 这道坡,就是空着车子上来也得费些力气。 “什么车,大宝?” 正与牛角力的二宝身子一直与那牛僵持着,但还是挂念着那隆隆的机车声。 单听那声音也该是个庞然大物。 张二宝只所以那么留意,是因为这个山旮旯里一年也见不到这样一辆大车进来。 “好大的车!” 大宝伸长了脖子望着那辆东风说。 问了之后张二宝就知道也是白问,大宝几乎就没出过这个镇子,他哪里能分得出那是什么车呢。 张二宝的好奇心让他控制不住的抬起头朝大车来的方向瞅了一眼,那头牛好像感觉到了张二宝的松动,正好一用力,将张二宝的身子一下子顶了出去。 张二宝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山坡的软土上。 张大宝傻傻的笑了起来。 看那样子,好像是看到弟弟被牛拱到了地上那副狼狈样子比弟弟把那牛按倒更加开心。 那牛整天跟张二宝角力,早已把这事儿当成了一种游戏,也不再向张二宝靠近,只是在那里粗重的喘息着。 张二宝自从没有跳出那道龙门之后,便一直跟大宝一起在家里放牛放羊,而每天跟牛角力都成了他的必修课。 除了与牛角力,他就是去抱他们放的那群羊了。 这是大宝教他的练力气的方法。 其实大宝有的不光是蛮力气,这个二宝最清楚。 “跟没问一样!” 张二宝从地上爬了起来,屁股上的土都没有拍打就朝大宝这边走来,站在那个位置上就能看到那车子的全身了。 “那谁让你问了!”大宝也不傻的说。 “这叫东风!记住了!东风!” “干什么来的?” 大宝好像看到了外星球的来客似的,那脖子一直收不回来,手里的烟末早已撒了一地,手里还捏着那张小学生用过的本子撕成的卷烟纸。 东风车的声音让整个山坡都震动了起来,听着那隆隆的机车声,张二宝的心也跟着跳了起来。 为什么,他也说不清。 “还有一辆!” 大宝有些惊喜的发现那大车后面又冒出了一辆小的,也是带着斗子。 如果没有那辆大车比着的话,那后面的车子出现在这样的穷山沟里也算是稀奇事了。 张二宝的眼睛好使,能够看清那辆小车头上写着白色的“BAFC”的几个字母。 副驾驶室的位子上还坐了一个女人,那因为她扎着一个马尾,不然,她穿着迷彩坐在车里是看不出男女来的。 虽然车里的光线很暗,他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形,但张二宝却还是毫无理由的坚信,坐在车里的那个女人一定长得很漂亮。 因为那是城里来的女人! 在城里上了几年学的张二宝觉得,山沟沟里的女人长得再周正,也没有城里的女孩子好看。 这叫气质。 这里没有宽路,大车是从荒滩上辗过来的。 隆隆的机车声把那群跟大宝一样没有见过世面的羊吓和四散逃跑。 跑了一阵,见主人还站在那里,那羊便又停了下脚步朝这边观望起来。 大车上下来了八个男人,小车上一男一女。 那个女的下来的时候,让张二宝更加得意起来,他得意的是自己的判断果然厉害,这还不是一个一般漂亮的女人。 看上去能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虽然是大热天,这个女人的迷彩服还是一直包到她的手腕和脚腕,脚上是一双并不鲜亮的旅游鞋。 如果再换上一双黄球鞋的话,那就是一个兵了。 女人的身材苗条而不失,那身有些宽松的迷彩服依然勾勒出了她那玲珑的曲线。 也许是因为迷彩服的缘故,她的并不夸张,但那整个身段却还是透出一股子让张二宝艳羡的妩媚劲来。 只是,她的目光有些冷。 二宝想,就是村支书的儿子也绝对不会让她那冷冷的目光里增加一些温度的。 二宝知道,自己与那支书的儿子已经有着相当的距离。 但两人不过都只是绕着地球转动的人造卫星,而这个女人,却是太阳系外面的一颗恒星! 与他们毫无关系! 他们只能看到她的光芒,却绝对不会感受到她身上的半点儿热量! 这种距离感让张二宝相当痛苦。 他真想重生一次! 下生在城市大户人的家里。 怪不得现在的网络小说里动不动就重生呢。 看来重生是解决小人物命运的唯一途径了。 下了车的八个男人哪小货车的司机开始从大车上往下卸东西,好像是一根根粗大的铁管子。 “年轻人,过来搭把手!我们可是给你们打井浇地的!” 一个人朝站在那里观看外星人一样的两个年轻人喊道。 大宝的脚刚刚要往前挪动,二宝却拉住了哥哥的胳膊,“不去!” 声音很小,却是很坚决,“他们吃了皇粮就得做吃皇粮的事儿!” 大宝看了看弟弟的脸色,终于没有往前。 女人也一直站在那里,手里拿了一个蓝色的夹子,一会儿在那上面划两下,一会儿又吩咐男人们如何摆放那些铁管子的位置。 从她下车到男人们干活,她一直都没有朝大宝二宝这里看上一眼。 好奇心驱使兄弟两个向那卸下来的管子边上靠近。 那个女人也走了过来。 她只是看着张大宝身上的衣服有些太紧,不合身,穿得像张佩思演小丑时的装扮,有些滑稽,女人微微笑了笑,大宝局促的不行,而二宝却是非常贪婪的在女人经过他的身前时狠狠的用鼻子吸了一口气,女人走过的空气里有一种撩人的清香。 上学时候,城里的女孩子身上都有那种清香味儿。 整天跟土坷垃打交道的乡下女孩子是绝对没有的。 “都说乡下民风纯朴,我看是世风日下喽!” 一个正在卸货的工人朝张二宝与大宝两人瞥了一眼说道。 “你发着工资,让人干?” 一个小伙子朝那上了年纪的说道。 “人要是钻到钱眼儿里去了,还算个人吗?”那人反驳道。 “你要是把你今天的工资开给我,怎么样?” 张二宝终于开口了。 “你不是哑巴呀?” 那个开始喊张二宝兄弟两人搭把手的工人笑着说道。 “你那嘴不会也像我那些牲口一样一天住都不住的嚼着吧?” 张二宝对这些自以为优越的男人向来就没有好气。 “你小子骂人?”那人有些火恼了。 “我是骂的人吗?” 张二宝笑着看向哥哥,哥哥的身架要比自己高出十多公分。 虽然二宝虽然也有一米七五的个头,在村子里也算是不矮的青年了,但与哥比起来就显得玲珑了一点儿。 “嘿嘿,你是在骂咱家那头笨牛呢。” 大宝也傻笑着配合了起来。 也许是刚才那个司机在车上的时候就看到了二宝与牛角力的情景,再加上大宝的大个子,更让那人气短。 那人朝二宝兄弟二人阴阴的笑了笑,那意思是你们等着。 听到兄弟两个一唱一合的说着,那原来一直在指挥卸车的女人也忍不住笑了,漂亮的嘴角抿了抿,意思是:“逞一时口舌之强。” 二宝看着那女人的小嘴儿心想,要是亲上一口,这一辈子也就足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卸完车之后就有人开始在那里架起测量仪忙活起来,女人不时在夹子里的本子上记录着测量人员报出来的数据。 “就这儿了!” 女人走到一块平地的中央,用她那半旧的旅游鞋在地上划着,立即就有一个小伙子上前用石灰粉打上了圆圈圈。 “你们这是做啥?” 张二宝从哥哥手里接过了烟荷包,卷了一根纸烟吸起来,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女人离得他最近,但他好像是想让所有的男人也都听到,他担心的是那个女人不会正经跟他说话,她看都懒得看他,就更别指望能跟他这个乡下人搭腔了,城里的女人就这德性让二宝讨厌。 自从这个女人下了车,二宝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女人的身子,不能碰,难道还不能看看了? 反正看得再多也不犯法。 更何况,他也没想在这个女人的心里留下什么好的印象,你就是心里骂我是色狼我也认了。 让张二宝没有想到的是,女人那好看的嘴唇里竟然还能蹦出两个字来:“打井。” “打井?呵呵,什么眼神儿呀,这里哪有水!” 张二宝的语气让所有的人觉得他是个自以为是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