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推推搡搡地押到那几个人面前的时候,周唯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被人打过了,鼻青脸肿的,嘴角还渗着血,恐惧让他全身发着抖。 他似乎反应过来自己被所谓的同学欺骗了,脑袋却是一片混沌。 今天班上有个人突然找上他,求他帮忙拿一样东西。 那个男生双手合十地拜托他:“只是一个包裹而已,放学之后你到后街的路口等一会,会有人送过来的。我今天实在是有事走不开,麻烦你帮帮忙。” 周唯安一向软糯好欺,他如今高二,分在二流的文科班,班上女多男少,男生还基本上都是不学无术的特长生,尤其是有好几个牛高马大的体育生。 周唯安白白净净,瘦得和鸡崽似的,最容易成为被男生们集体欺负的对象。 不过到目前为止大家都只是强迫他代写作业或者把清洁的工作都扔给他,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 周唯安胆子小,也只好任劳任怨,整天忙上忙下的,一个人写好几份作业,还要用不同的笔迹。 他人不聪明,成绩也不上不下的,怎么用功都没什么进步,做出来的作业竟然也没让老师看出什么端倪来。 所以这次有人求他帮忙拿个东西,语气还是难得的带着恳求,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站在路口等到那辆面包车开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发现有任何的不对劲。 有人从面包车上跳下来,周唯安还没开口询问是不是送东西来的人,肚子上就被人揍了一拳。 他被那一拳打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把午饭都吐了出来,脑袋转不过弯了。 他弯腰捂着肚子的时候,被人一把拽到面包车上去,脑袋在玻璃上狠狠地磕了一下。 周唯安脑海里金星乱冒,他胡乱挥舞着四肢挣扎着:“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嘛?!” “你小子还装?惹了我们霏哥,你就自求多福吧!” 有人冷笑着,摇着拳头吓唬周唯安。 周唯安惊惶地抱着脑袋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帮同学来拿东西……” “还装傻?那我们先帮霏哥教训教训你!” 车里一共有四个人,有一个司机,剩下三个全都扑上来,对着周唯安拳打脚踢,周唯安疼得又哭又叫,他长这么大,虽然因为性格受过不少欺负,可是什么时候被这样打过? 可是他人生得瘦弱,又不是什么敢反抗的性格,只好咬牙受着。 他本以为打过就算完事了,谁知道隔了一会车停了下来,那些人把周唯安押下车,周唯安伸长了脖子,勉强看到一个类似于夜总会俱乐部的牌子。 这是哪里?他们要带他去干什么? 一进夜总会里,里面光线五花缭乱,一大堆男男女女,酒肉池林。 劲爆的音乐炸响在耳边,空气里漂浮着酒气和奇怪的香味。 周唯安从小遵纪守法,一下就被这个情形吓得不轻,脑子里立刻脑补起各种各样的聚众赌博、吸毒、黑社会打架…… 警察猛地冲进来大喊“抱头蹲下”的场景。 周唯安吓得都快吐了。 那些人带着他进了一个包厢,他还没看清里面什么模样,就被人一脚踢在膝弯里,扑通一下就跪在大理石地板上,两个膝盖磕上去咚的一声响,音乐震耳欲聋,只有他自己听到了。 他听到站在他身后押着他的人说:“霏哥,人我们带来了。” 周唯安抬头去看那个霏哥,乍一入眼的就是在昏暗的背景下十分打眼的白色头发,那个霏哥抱着一个衣着暴露身材火辣的美女两个人亲得难舍难分,小处男周唯安看得瞪直了眼,霏哥才不情不愿地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打过了?”霏哥声音低哑。 “打过了。”马仔赶紧殷勤地说。 霏哥这才懒洋洋地对身边的另外一个人说:“淞扬,人我都给你弄来了,要怎么弄你来决定?” 周唯安惊得跟个兔子似的,瞪大眼睛看着霏哥旁边的男人,那个人一身黑色的西装,黑发,打扮得一丝不苟,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反倒像个上层社会的精英。 这人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平板的屏幕,听到霏哥的话之后他才抬了抬眼,看了周唯安一眼。 周唯安眼睛都肿着,看不太清那个人的模样,只觉得十分可怕。那个人眯了眯眼,低声道:“带过来。” 周唯安懵懵懂懂地又被人提了起来,推搡了几步停在那人面前,又被按着肩膀跪了下来。 那人伸手来捏周唯安的下巴,手指碰触到周唯安之前被打得裂开的嘴唇,周唯安疼得吸了口气,他吞了吞口水,被这个人的动作吓得几乎跪不住。 那人皱了皱眉:“不是他,抓错人了。” 周唯安这才觉得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缓了点儿,他赶紧弱弱地说:“那个,是我同学要我站在路口帮他拿一个包裹……” 男人松开他的下巴,对霏哥说:“不是他。” 霏哥立刻就拉下脸,对那几个喽啰说:“你们怎么办事的?连人都能抓错?” 那几个人立刻点头哈腰地道歉,一溜烟全部跑出去打算再去抓一次人。 而周唯安就傻愣愣地一个人跪在原地,霏哥不理他了,继续和他的美女玩互喂红酒的游戏,那个男人也是,目光重新回到了他手中的平板上。 周唯安就这么呆滞地跪了半个多小时,直到霏哥搂着美女要做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的时候,他才弱弱地问那个精英男:“我、我可不可以走了?” 精英男目光从ipad上移开,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他竟然还在这里:“你怎么还在?” 周唯安耷拉着脑袋说:“我、我就一直在……” 不等精英男回什么,那群喽啰又风风火火地押着另外一个人进来了:“霏哥,人带来了!” 周唯安看到之前让自己“帮忙”的那个同学被拽了进来,他被揍得比周唯安还惨,估计是几个喽啰被霏哥骂了,把火全撒在同学头上了。 周唯安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保持沉默。 那个同学啪地一下五体投地地被扔在地上,他马上爬起来指着周唯安说:“都是他干的!我什么都没干!” 周唯安呆住了,他甚至都没想明白同学为什么要把事情都推在自己头上。 周唯安感到精英男的目光看了过来,他赶紧弱弱地辩解:“我、我不知道……” 霏哥一下子站了起来,刚才还抱着亲得火热的美女都被他站起来的惯性带得趴在沙发上。他几步走到那个同学面前,啪的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他冷冷地说:“死到临头了还要狡辩?” 他这一巴掌可不像那些喽啰一样是小打小闹,直接都把同学扇得嘴角开裂。霏哥又踹了那人一脚,才对精英男说:“淞扬,怎么解决?” 精英男十分冷淡地说:“拖下去开苞,弄坏也不要紧。” 周唯安听不懂“开苞”的意思,只见那个同学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他被几个人拖着,还手脚并用地想往前爬,他惨叫道:“何淞扬!何淞扬你这个王八蛋!你不能这么对我!” 何淞扬面不改色地说:“小心不要弄死了,死了就不好玩了。” 周唯安打了一个寒战,他原本落回肚里的心一下子又跳到嗓子眼,他听到同学被拖下去,惨叫了一路,被关到隔壁房间里去后,更是传出了好像杀猪般的惨叫声,从谩骂到求饶,最后什么声音都没了。 周唯安都感觉不到自己膝盖痛了,只能尽量把自己缩在黑暗的一角,缩小存在感。 霏哥也被那惨叫声吵得直皱眉头,道:“吵死了。”他把沙发上的美女又搂了起来,说,“我要去别处玩了。” 何淞扬不置可否,霏哥就搂着美女出去了。 这回就彻底只剩下周唯安和何淞扬还在房间里了。 周唯安这才觉得跪不住了,偷偷挪了挪腿,换了个屁股着地的姿势。 何淞扬突然说:“你怎么还在?” 周唯安都快哭了,我也不想在的啊。 周唯安问:“我、我可以走了吗?” 何淞扬说:“嗯。”他连眼睛都没抬。周唯安简直要欢呼了,赶紧爬了起来,脚一软差点又给何淞扬跪下了。 他扶着茶几边缘,哆哆嗦嗦着两条软成面条一样的腿往外挪,突然何淞扬说:“喂。” 周唯安吓得一回头,一张薄薄的卡片就扔在他的脸上。他慌忙拿下来一看,竟然是一张卡。 何淞扬说:“拿去看看伤吧,密码123456,手下人做事莽撞,今天对不住了。” “哦、哦、哦,没、没关系。”周唯安结结巴巴地说。 他拿着那张卡,像是烫手山芋一样,不知该拿不该拿,但是看到何淞扬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对方没什么所谓。 他只好把卡揣在兜里,寻思着看完伤以后再把卡还给人家。 他似乎完全不觉得何淞扬赔礼道歉的态度极差,反而觉得这人还给他钱看病,是自己占了便宜。 周唯安就这么揣着一颗极容易受惊吓的小心脏和满脸的伤溜出了夜总会。 他随便找了个小诊所涂了点药水,林林总总花了几十块钱,周唯安心疼地把卡交了出去,小破门诊连个pos机都没有,捣腾了半天从旁边的酒庄借了个pos机一刷,那个职业白领一样的女招待张合着艳红口红的嘴唇说:“余额还有五万三千零五十元四毛二。” 周唯安说:“你说什么?” “五万三千……” 周唯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卡烫得他手都抖了。 这、这么多钱!必须要还回去啊!